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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串儿满额头都是汗。
“那不成。
你俩卖身契都签了,还想回去?”
明知尚先生特意开玩笑,两人也无法放松下来。
安裕容见他俩着实可怜,道:“放心,这种小河浅窄得很,掉下去不过洗个冷水澡的事,淹不死。”
船家插言道:“我这船稳当,不会掉落水里的,没得事。”
奈何在场只有尚古之听懂了他的话,偏笑而不语,不肯传译。
颜幼卿伸手拍了拍两位昔日同僚:“传义兄,达先兄,还记得在山里骑驴么?山路崎岖,驴背上晃得不比这个厉害?驴儿性倔,折腾起来可没有小船听人使唤。”
“是,不能,不能跟驴儿拧着来……”
“正是如此,切记不要拧着来。”
张、刘两人得行家指点诀窍,总算摸出些门道,慢慢松懈了心神,能体会出一点随波逐流,悠然前行的意思了。
尚古之赞道:“还是小玉卿厉害,会打比方,讲道理。”
这也是事先说好的,下船到了新地方,把化名重新用起来。
玉容玉卿这两个名字,只在拉赦芮大饭店公开使用过。
此后乘车坐船,正经登记都是阿克曼胡乱安排的夏人洋名。
此番江南暂居,安裕容、颜幼卿两个大名很可能还在祁大总统通缉令上,于是约定主仆变兄弟,玉家兄弟南来探亲,顺便访访此地有无谋取前途的机会。
尚古之这座别庄,乃是多年前一位乡绅朋友赠送的礼物。
夹杂在乡绅大片祖产当中,毫不起眼。
距离申城市区,不论车船,均只有小半日工夫。
闹中取静,最适合隐居休养。
颜幼卿不理尚古之的揶揄打趣,蹲在船头,一只手伸进水里,河面被晒得温热,但只要掠过水草浮萍遮盖之处,便凉沁沁十分舒爽。
随着小船继续前行,水面植株越来越繁茂,船速也渐渐慢下来。
眼前忽地阴影重重,抬头一望,竟是连绵丛生的荷叶,又高又大,密织如林,宽绰如盖,将日光遮挡个严严实实。
“站起来瞧瞧。”
听安裕容如此说,遂顺着他手上力道站起身。
视野陡然开阔,一大片碧绿扑面而来,叫人精神为之一振。
圆润而柔软的莲叶层层叠叠铺陈开去,如舞袖连天,罗裙曳地,迤逦而翩跹。
饱熟的莲蓬羞涩垂首,晚凋的莲花憔悴支应,唯有莲叶热烈奔放,倾泻出似无穷尽一般的流青滴翠。
安裕容在侧旁笑问:“好不好看?”
颜幼卿呆了半晌,才喃喃回答:“好看……也好香。”
他这时发现,之所以出现这么大一片荷叶,乃是因为小船驶出河道,进入了一个面积颇大的湖泊。
整湖满盈的叶片,隐藏了穿梭的船只,非得站直才能看出全貌。
“此湖名曰映碧,正为了这满湖莲叶之故。
穿过映碧湖,再走半个小时,就该到庄子门前了。”
尚古之介绍道。
不远处一阵笑语声传来,有男有女,年轻而又放肆。
笑声渐歇,歌声响起,却是从未听过的曲调与唱词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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