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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忖度了一下匪兵再次筛选的标准,应该是将他们认定的身份最高的夏人与洋人押在一起。
至于自己,只怕是被相中了当翻译。
要说这些人质中,也不是没有其他通西语的夏人,或通夏语的洋人,但似安裕容这般,两边关系都不错,还给匪首留下了好印象的,可只此一家,别无分号。
无论如何,算是件坏事中的好事。
虽然说起来未免凉薄,然此等情势下,跟洋人绑在一起,活命的概率多半还是要高一点。
经过整整一个白天的攀爬,安裕容等人终于在匪兵们的押送下抵达玉壶顶最高处。
论陡峭程度,这一段并不比下面更厉害,只是因年深日久,人迹罕至,石阶残破坍塌,不成形的山道十分难走。
别说小山村,连稍微像样的平坦坡道也难寻,无处停歇,非得一口气攀登到顶不可。
到达终点时,就是安裕容自诩体力不错,也累得瘫倒在地,不愿动弹。
歇了半晌,转动脑袋,借着暮色打量,看清这玉壶顶上反倒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地,中间有栋老旧的建筑,形制类似废弃的庙宇道观之类。
安裕容心知,这里大概就是自己等人未来一段时间的安身之所了。
匪兵都是爬惯了山路的,精神面貌比人质好太多。
安裕容等人在地上躺了一阵,还没完全恢复,就见几个匪兵自屋内抬出两个热气腾腾的大桶,搬出几沓豁口缺把的杯碗来,冲众人吆喝:“吃饭!
起来吃饭!”
一人一碗掺了野菜的杂粮糊糊,匪兵还配有干粮,人质却没有了。
看来之后确实没有再需要花费体力的活动。
室内昏暗,众人都在外边露天吃饭。
安裕容注意到匪首、师爷与几个头目除了干粮与糊糊,还另有两碗肉菜。
想来此地作为重要据点,也存储了生活物资。
到了此处,上不着天,下不着地,插翅难飞,压根不怕人质有别的想法。
匪兵们状态更加放松,放开架势连吃带喝,偶尔还互相嬉笑打闹。
安裕容悄悄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,发现这伙匪兵的编制十分有意思。
首领傅中宵被称为“司令”
,曾与傅中宵一同审问犯人的果然是“军师”
,一直没听到提及姓名。
司令之下几个头目,却仍是旧时山匪叫法“X当家”
。
大约总括不过千余人的队伍,分不出新军“师旅团营”
各级番号来。
至于当家下边更小的头目,则统一唤作队长。
而那位搜出手枪吃过山莓掐过脖子,与安裕容有过几次近距离接触的少年头目,地位比他猜想的还要更高些,被匪兵们称作“四当家”
。
只是这位四当家功夫虽好,却不苟言笑,倒更像是司令和师爷的保镖。
当日晚上,二十来个人质全部被安置在中间一进大殿里,地上一层晒干的麦秆,上边横七竖八铺着些大片的麻布,勉强算个大通铺。
关于住宿条件,头一晚在山村过夜,被迫在仓房甚至牲口圈打地铺时就曾经有人质联合起来抗议过,抗议结果是女人小孩分到了一张室内土炕,其他人照旧,和最下级的匪兵一个待遇。
此时面对褥子床单一应俱全的大通铺,也就都默认接受了。
约翰逊开口,叫三名女性,一个孩子以及一个身体不好的老头睡在中间靠墙,看起来最安全的位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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