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留园的清晨,带着园林特有的慵懒与诗意。
文湛从赵毓身上轻轻抽了出来。
“疼?”
赵毓摇摇头。
“难受?”
“……”
赵毓又摇了摇头。
——其实,方才还很舒服,就是有些累,所以反应不够激烈。
文湛的手指把贴在赵毓脸上的湿发拨开,掌心中是他的脸颊,有些薄汗,亲昵抚摸,指尖上像是沾染了滑腻。
赵毓从小就知道,文湛不是个性格温平的人,他暴躁起来如同烈火,可是,却拥有一个严谨到冰冷的性子。
赵毓记得他给他剥过橘子,用银针将上面的蒂一丝一丝扯掉,最后放在琉璃盘子中只是娇艳的果瓣,因为赵毓曾经说过一句“不想吃它,因为咬到橘子丝太苦”
。
——“抛开天下神器,社稷江山这些东西,我除了是皇帝之外,终究还是一个人!”
可是,很多人希望他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座玉雕的神像。
不会哭,不会笑,甚至不会喘气。
十二道白玉珠旒冕之下,应该是一个模糊的面孔,高高在上,端坐在九重御座之后。
赵毓微微捏住他的手指,轻轻亲了一下,随即,嘴唇上印上一个湿热的亲吻。
“再睡一会儿?”
文湛自己一向早起,而且,他还要赶回禁宫。
“不了。”
赵毓也起身,“还要沐浴更衣,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,等晚上,我回宫找你。”
“好。”
敦煌会馆。
今天是西北道巨债兑付的日子。
虽然江湖上传闻的那封鸾字头债票一直没有出现,它却仿佛是黄河悬挂于头顶,随时可能倾泻而下,将这里所有人曾经以命相搏攒下的基业全部摧毁。
此时的西北道众人似乎是西疆斗兽人猎场中,躲在门闸后面的猎物。
大门外就是汹汹人群,像野兽,也像是手持重锤的猎杀者,门闸随时开启,猎杀似乎也随时开始。
薛宣平看着他们这个怂样,顿时食欲大增,不知不觉中,就把眼前的大盆炒面吃了一多半。
一个仆从端着一碗黄桂稠酒过来,“八爷,您的酒。”
昌渡用袖子捂着脸,一直很痛苦。
旁边有人劝,“老八你别难过,这一次就算咱们栽了,还有老赵给咱们兜底,你别怕。”
昌渡挪开袖子,泪流满面,旁边的仆从连忙给他拧了一个热布巾,让他擦脸。
“老八,……,哎。”
众人想说——你不至于吧,不过如今这情景,他们也活生生的有了一种今日要杀身成仁的悲壮,就不再多说话。
萧呈一直沉水着脸,一口一口的抽着烟杆。
他忽然有些后悔,当时,他宁可找人把赵毓做掉,也不应该让他犯下这个弥天大错,赵毓似乎驾了一艘破船,在深渊旁湍急的漩涡中,几番挣扎,险中搏命,如今,这个深渊开始扩大了,它可以将所有人吞噬。
同时,昌渡在那边也让人心烦。
“老八,你别哭了。”
此时,薛宣平把面前的炒面盆子刮了刮,勺子碰到瓷碗底的声音好像可以把人的耳朵撕裂,此时,天空一声炸雷,秋末罕见的暴雨倾盆而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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