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才是打足十二分的精神。
张士师却从来没有办过案子,又新来金陵不久,如何能知道这些,丝毫没有听出孟光的话外之音,只道:“是。”
又上前与杨大敞招呼。
杨大敞大约四十岁,是个很有经验的老仵作,他本就脾气不好,在睡梦正酣的时候被叫出来验尸,心中很是有些不痛快。
尽管他的级别低于典狱许多,不过自忖是江宁府仵作,无论如何都比江宁县衙高人一等,因而对张士师也不大客气,直接问道:“死人在哪里?”
张士师便指李云如的尸首给他看,又简要说明了中毒经过及大致时间。
杨大敞两眼翻白道:“我只管检尸,书吏只管填写尸格,典狱只管一旁监当,旁的不相干的事管它做甚?”
张士师早听闻杨大敞性情古怪鲠涩,此刻见他一副老滑头的样子,似乎根本不打算正经办案,不由得心头无名火起,只是不好当众与他争执,当即虎了脸,闷在一旁,心想:“反正此案已破,凶手已经找到,我也不怕他偷懒耍滑。”
孟光上前悄声安慰道:“典狱不必理他,他就是这德行。
这次典狱立了大功,日后升官发财,可别忘了老哥我。”
张士师嘿嘿一声,也不答话。
杨大敞却是立在当场,动也不动,似有什么难言之隐。
还是秦蒻兰出身贫贱,饱经世故,善于察言观色,忙掏出两吊钱上前塞到杨大敞手中,笑道:“差大哥辛苦了,这吊钱留给差大哥买碗酒吃。”
原来这仵作行也属于三百六十行,凡仵作检验死尸之前,有讨要“开手钱”
一说,表示开手去晦气。
杨大敞掂得一掂,虽嫌钱少,但美人当前,少不得要给些面子,脸色稍和,顺手将钱塞入竹篮,这才望李云如走去。
书吏孟光忙向老管家讨要笔墨,找了张桌子坐下,自怀中掏出公文展开,预备等杨大敞喝报便开始记录。
笔墨俱是现成,正是张士师适才讯问时秦蒻兰上楼所取。
孟光是识货之人,一见那砚台一方碧绿,上有点点红斑,便知道是韩熙载自用的顽砚。
悄悄摸了一下,滑腻若油脂,果是方好砚。
秦蒻兰又取来两吊钱送与孟光,他慌忙舍了那砚,起身推谢,只道:“娘子何必破费!
不过是小吏份内之事罢了。”
秦蒻兰便不再坚持,刚要走开,孟光又道:“娘子请稍候,小吏名叫孟光,不知娘子可否为小吏引见各位官人?”
他为人机巧善言,明明认得在场所有官员,却假意不识,只因他官职卑微,主动上前招呼,人家不认得他,未必会理睬,但若有美人居中介绍,情况便会完全不同。
秦蒻兰哪里能想得到他如此心思玲珑,心下还对这个不收黑钱的小吏颇有好感,正欲满口答应,却听见杨大敞高声吆喝道:“开检!”
孟光心中暗骂了一声,表面却若无其事,道:“迟些也不妨。
公事要紧。”
忙回去坐下,提笔往公文上录下时间、地点、人物等大略情形。
杨大敞走近尸首,将手中竹篮放在一旁,先探身打量李云如,情状仿佛在审视一件精巧的货品。
过了好一会儿,才扬声叫道:“脱衣!”
伸手便往李云如头上摸去。
一直出于浑噩状态的韩熙载却似突然惊醒,喝问道:“你想做什么?”
他的声音并不大,杨大敞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之人,听了却是心头一凛,呆了一呆,才答道:“脱衣检尸。”
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官府仵作检尸要脱下死者首饰、外衣、鞋袜等。
李家明早已经对这位进屋先收钱后办事的仵作不满,闻言顿时大怒道:“我妹子已经死了,你还要当众侮辱她么?”
杨大敞认得他是中主在位时极为得宠的优伶,心中很是轻视,冷冷道:“小人不敢。
不过如果不脱衣验尸,如何得知死者身上伤痕位置、尺寸及性质?书吏如何填写尸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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