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摊子里头坐一位青衣长须的算命先生,抬头望天,掐手推演。
不经意瞥见一旁的饮子摊上,坐了位着藏青圆领袍的小衙内。
这一处的饮子摊与别处不同,旁的饮子摊只有一张摆放各类饮子的长桌,这一家常娘子饮子摊,还设了好几张桌子,可供人歇脚慢饮,一扇大遮阳篷将摊子和几张方桌通通罩在里头,灼人日头底下,这一处饮子摊生意极好。
此时摊子上清净,只那一位小衙内,小衙内背对着人,腰间的双鱼佩在日光底下透得发亮,一看就价值连城。
直到饮子摊上的老板娘瞪过来,他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双鱼佩上移开,重新看天掐算。
紫气东来,是有贵人降临之兆。
年过三巡的常娘子,看着便是个和气生财的慈面相,粗布衣裳收拾地十分利索,同色的头巾包住头发,发丝不乱。
常娘子脸上噙着笑,端了一盏水给坐在摊子前的兰时。
“衙内尝尝这个,与您方才喝的沆瀣浆不同,荔枝膏水,清甜得很。”
兰时亦会以一笑。
她今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,特意寻了一身男装。
哪料这常娘子眼睛太毒,才一落座就瞧出她是女儿身。
端了沆瀣浆不说,这会儿又给她续了荔枝膏水。
兰时才端起碗,苏岐鸣便来了。
她目光落到兰时那一身圆领袍上,不由得多看了两眼,直到兰时疑惑地瞧过来,苏岐鸣才移开视线,轻咳一声,“没想到你来得这般早。”
也不等兰时回答,自行挽了袖子从摆台上捧了碗冷元子,在兰时身旁坐下。
“我还是先说在前面,娘子不该同我有牵扯。”
苏岐鸣舀了一勺元子吃了,才在兰时脸色彻底黑下来前开口,“不过既然娘子来了,我会原原本本地将娘子想知道的告诉娘子。”
苏岐鸣扮男人久了,举手投足之间真的像位沉默寡言但行止得当的小郎君。
看得兰时十分难过。
“也不是想挖你过往,只是想知道你如今过得好不好,有没有什么是我能搭一把手的。”
兰时从来无意揭人伤疤,更不必说眼前这人是她的苏姐姐,能在那般险境里走到今日这地步,哪怕苏姐姐不说,她也可以想见究竟吃了多少苦,既然已经走到今日,她又何必再让苏姐姐神伤一次。
让她最初感受到如母亲一样温暖的,就是眼前这个人,从前她二人相识时,苏姐姐的年纪与她如今一般大。
从前苏姐姐暖她,如今,她也愿意护着苏姐姐。
“没什么不好,如今还能见到娘子,也算是意外之喜,更没什么不好。”
苏岐鸣以为自己为了沉冤已经冷心冷肺,再不会为了什么动容。
可与兰时重逢,小丫头泪珠滚落的时候,她竟然也会难过,因为在那一刻,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她,也看见了曾经的自己。
能有人还如同数年前那般单纯赤诚,很好很好,哪怕那人不是她,也是很好很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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