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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（第3页）

三

一对年轻的夫妇，坐在后甲板的一只角落上，那儿有一面小方格形的木阵，要比甲板高过一尺光景。

男的穿着一件日本式的学生装，是钳青哔叽的，连铜制的钮扣都还没有换掉，一眼看去便可以知道是才从日本回来的留学生。

年纪不过二十五六，身材细长而脸色苍白。

女的要年轻些，人也矮小，没有化妆的素脸，小巧而带着暮黄色，两边的颊上隐隐呈着褐色的晕斑。

剪得短短的头发，高齐领缘，也毫未加以修饰。

两人都很寡默而带着焦躁，和年龄不相应地。

女的抱着一个六八个月的男孩，有一个营养不良的小猴儿一样的面孔，时时发出神经性的哭声。

两人太没经验了，也怕因为走得太仓猝吧，干粮和饮料丝毫也没有带。

船已经走了大半天，两人都在为着饥渴而煎熬着。

更加不好的是婴儿要吃奶。

本是不足的母奶，因为饥渴，又加上心焦，很快地便被吸空了。

一对橡皮嘴子一般的奶头，换来换去地把给婴儿咂，自无补于刻刻增进着的婴儿的饥饿。

婴儿不断地号哭。

年轻的父母只好换来换去地抱，抱也无济于事。

哭得令人不耐烦了，便开始在心里互相埋怨，继而竟发出了声来，带着北边的口音。

‐‐&ldo;早知道这样，留在汉口好了，反正是该饿死的!&rdo;男的埋怨着，这时候哭着的孩子是在他的手里。

女的埋着头没有理会。

‐‐&ldo;明知道船上是不会开火的，干粮一点也没有带。

买得听罐头牛奶也好啦。

&rdo;男的在自言自语中，多少还含得有一些商量的口气。

‐‐&ldo;你真有先见之明!&rdo;女的抬起了头来，愤愤地抗议着，又把哭着的孩子夺过手去，一面把奶头塞进他的嘴里，一面又继续着说：&ldo;你这小东西，你把我磨死就算事。

&rdo;

‐‐&ldo;谁个要磨死你啦!&rdo;男的也愤然起来了。

‐‐&ldo;你天天在外边跑，怎么不买一点呢?&rdo;

‐‐&ldo;钱是在你手里的，你要惜着用啦!&rdo;

‐‐&ldo;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钱哟!&rdo;

男的经这一反诘也就忍耐着沉默了。

‐‐&ldo;我们那一千块钱呢?&rdo;停一下他故意用日本话来说了这一句。

‐‐&ldo;缝在孩子的这斗篷里面了。

&rdo;她很勉强的也用日本话来回答，并指着孩子身上穿的一件红色的小棉斗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