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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镐眉头皱紧,想起这次家人受自己连累,很大可能会被充军,女儿怕是要去教坊司,不由心中一阵悲凉。
“爹,你怎的又在写字!
我也要学,乔一琦何时回来,他的字写的真好!”
一个少女从内庭出来,约莫十三四岁年纪,眼珠子黑漆漆的,两颊晕红,齐胸穿着件素白长锦衣,裙摆延伸到腰际,宽腰带勒紧细腰,显出身段窈窕。
“青儿,如何穿成这般模样!”
少女娇嗔一笑,冲茅元仪行了万福,嘻嘻哈哈喝茶去了。
杨镐晚来得女,对女儿颇为宠爱,只把当做男儿来养,平日里教些经书典故,这几日为萨尔浒战败,焦头烂额,也没空过问女儿学业。
这时候,家丁头子带人进来。
一个满脸灰尘的明军士卒出现在几人面前,他步履踉跄,发髻凌乱,脸色惨白,一看便是有伤。
杨镐瞥见鸳鸯战袄上还有斑斑血迹,不等开口,士卒便跪倒在地,挣扎着从袖中掏出纸条:
“小的是刘总兵麾下家丁王斌,我家老爷让·····”
王斌说了两句,便昏死过去。
茅元仪见这幅模样,连忙朝家丁挥手,让家丁把人带下去。
“我刚才找了几个刘綎旧部,确认无误,是他家丁不假,”
杨镐微微点头,颤巍巍打开那张沾着血迹的字条,仔仔细细看了两遍。
他神情极为认真,就像当年在京师参加殿试,展开大卷(殿试时试卷较乡试更为宽大,故称“大卷)时一样。
翻来覆去看了半晌,杨镐脸上表情发生细微变化,最后轻抚胡须,陷入了沉思。
“大人,纸上写的什么,可是刘綎笔迹?”
“你自己看吧!”
茅元仪刚要接过,忽然被那少女夺去,杨镐在旁边怒道:
“没大没小,小心打断你的腿!”
少女将纸条小心翼翼展开,曼声读道:
“辽阳总兵刘綎顿首再拜,末将领东路军于二月二十六过宽甸,三月三至浑江,期于杜松、马林汇于赫图阿拉,扫穴犁庭,报效皇恩,士衔枚,马裹布,星夜兼程。
三日清晨,距赫图阿拉仅八十里,幸得麾下义子刘招孙俘奴贼细作数人,知总兵杜松,马林已被奴酋击破,辽兵生死不明。
奴酋阿敏设伏,我南兵孤军深入三百里,进退两难,进则恐不能敌,退则军心动摇,为贼所乘。
当今之际,唯有待朝鲜合兵,叶赫援持!
伏惟经略运筹帷幄,当有完全之策,解救倒悬,保全辽事,为圣天子分忧!
东路军将士泣血顿首再拜!”
“爹爹,这刘招孙是哪个?真敢抓鞑子?”
“滚!”
杨镐抡起茶杯,作势要砸向女儿,杨青儿撇了撇嘴,丢下字条,腰肢扭动,曼步回了厅内。
茅元仪捡起字条,重新看了一遍,眉头紧皱,也陷入了沉思。
从宽甸至辽阳,六百多里路程,多是崎岖山路,快马至少要三日,从时间上来看,这家丁不像有假。
杨镐乃是粮官出身,对军中粮草调度,兵马运行,颇有章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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