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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那时听了这话,很是出乎意外。
我以为这养兔的事业倒是很有利益的一项生意了。
譬如在正月里买一对满了六个月的兔儿来,养到年底就可以产出将近千匹的子孙了。
不过养兔的人又说:&ldo;出产太多了,太麻烦,每胎大概只留两匹,要杀死五六匹,‐‐这也是一种无形的生存竞争。
假如不加屠戮时,恐怕全地球要成为兔子王国呢。
&rdo;
在兔园里我们买了一只怀了孕的母兔。
但我们倒不是希望她在一年之后替我们产出千匹的子孙,我们只希望她产几匹兔子来替儿子们做做朋友罢了。
我们买的母兔是波斯种,这只是据养兔的人告诉我们的,毛是棕褐色的,和我们平常看见的山兔一样。
我们从养兔园里把它抱回寓里来,养在&ldo;玄关&rdo;里面‐‐日本房屋的玄关就象我们说的&ldo;朝门&rdo;(江苏人称为&ldo;门槽&rdo;),大概的结构是前后两道门的进口中间的一个过道,横不过一丈,纵不过五尺。
母兔和我们同居之后,起初异常怕人,但相处一两日,也就和人亲近起来,向人依依求食了。
我们第天的清早在草原里去摘些带着露水的鲜草来喂它,晚上出游的时候,也把它带到海岸上去,任它在草原里闲散。
孩子们非常高兴;邻近的儿童们看见,也觉得非常羡慕。
但是高兴极了,他们又常起争端,因为他们对于它的态度,不能时常一致。
有时一个想作弄它,嗾使它,而别一个又要袒庇它,保护它;小小的保护者时而用出他们最后的武器来,便是放声大哭了。
相处一礼拜了,十日了,十二日了。
欢娱的五月看看便要告终,而我们的母兔娘娘还不见产生儿子。
我们观察它的动作,观察它的腹部,也没有什么异状,我们便疑是受了养兔者的欺骗了。
第十三天的清晨,在我起床去开门的时候,我的木屐下感受着一种柔软的东西,同时发出一声微弱的鼠叫。
我惊异了,以为是踏死了一只老鼠了。
但我把大门打开时,啊,奇怪!鼠子般的兔儿,在过道里东一个西一个地爬着,我不禁叫着说道:兔子生了儿了!兔子生了儿了!晓芙和儿子们听见,便都跑到门道里来。
兔儿一共是五匹‐‐我们的兔母自然是第一次的出产了。
被我践踏了的一个,因为受伤太重,终于死了。
出产好象是在夜半,兔儿并不藏在娘的肚下,冻得如象冰块一般了。
我们赶快把棉花来做了窝。
把踏死了的一匹埋在后园里的茶花树下。
又叫和儿去买了一块豆腐来供养兔母。
兔儿的身长不过一寸光景,眼还没有开。
光嫩的皮肤连一点茸毛也还没有。
有两匹是红色,有两匹是黑色。
我们疑心它们太小了,晓芙说:怕是早产罢、但我们的结论是看它们今后的死活如何。
兔母出产后,我们得到了些意外的经验。
别的家畜如象猫,如象狗,如象鸡,它们的母性是异常鲜明的。
在养育幼儿时,它们完全呈出猛禽猛兽的变态,独于我们这匹母兔对于它的幼儿们却没有丝毫爱护的情谊。
它产后的精神和肉体,完全和产前一样,在第一天它对于它的幼儿全不喂奶。
晓芙说:人的奶子头一天是没有的,怕兔子也是一样罢?但到第二天来它仍然不喂奶,只自照常跳跃着吃草,也不抱抚它的幼儿。
兔儿也没有啼讥的声音。
待到第三天,一匹弱小的红的终竟死了。
怕真是早产罢?不然,便会是饿死了的。
我们决心用武力强迫了,把免母按着,把剩下的三匹兔儿放在它的怀里,兔儿盲目地寻起奶来,仰着身吸得上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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