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颜幼卿仔细端详他面容,认为这几句并非虚言,点点头,不再说话。
安裕容继续道:“从前朝夕相处,两相厌倦。
后来我仓皇出走,刻意隐瞒了去向,在他们心目中,大约早已是死人一个。
活着时便已无心惦念,死了自然更是灰飞烟灭。
对面相逢应不识,虽有血缘,奈何没有亲缘。
人生不如意常有,不必强求。”
安裕容态度坦然,徐文约也就不再顾虑:“不知当年贤弟被迫出走,究竟为了何事?”
“此事说来话长。
当年亲历,只觉天塌地陷。
如今回头看,天地日月都换了,这些雪泥鸿爪,实在算不得什么。”
安裕容抚了抚大门前石狮子身上的灰尘,叹一口长气,仿佛连带吐出了淤积在记忆最深处的抑郁。
“我母亲本是王府婢妾,因姿容出众擢为侧妃。
可惜她脾气不大好,很快就失了宠。
我上面有一位嫡兄,长我两岁。
下面有两个弟弟,均为其他侧妃所出。
其中最小的一个,便是如今的逊帝。
我离开时,他不到六岁。
杜大公子提及,如今住在这宅院中的蕴亲王两名幼子,当是再后来纳娶的侧妃所生。”
尽管早有预料,亲耳听闻如此皇室宗亲密事,两名听众心下仍是震撼不已,不敢有丝毫打断惊扰。
“父亲与嫡兄向得太后信重,偏生我不知深浅,自幼与先帝亲厚。
彼时先帝年岁虽轻,然励精图治,有峥嵘之象。
帝后相争,嫌隙日深。
我那时年少气盛,不知收敛,在家中与父兄口角,颇得了些斥责。
因维新派一度势大,嫡兄嫉恨于我,大约就是那个时候,动了杀心。”
颜幼卿、徐文约俱是一惊,旋即明白:帝后之争,若最后真是皇帝获胜,蕴亲王的铁帽子,说不得就要落到庶出的二公子头上了。
“因兄长多番为难,父亲袖手不理,加上母亲病重,我遂陪她退居海津。
不久母亲过世,我决心潜回京师,想办法混进宫去,求先帝给个入朝的身份,挣脱父兄掌控。
孰料嫡兄设伏,归途遇阻,不得不转道冀州,耽误许多时日。
等终于接近京畿,却忽然传来噩耗,先帝暴崩于宫中。
我不敢相信,潜伏打听。
十日后,新帝即位,正是蕴亲王府不及六岁的幼儿。”
仅有的两名听众均屏息侧耳,唯独安裕容平静低沉的声音不急不徐,仿似讲一段年代久远的先人往事。
“我由此知道,京师是再也去不得了。
只能掉头南下,辗转奔波,终于以五根条子的价钱,在江宁混上了去往申城海港的货船,再换乘远洋货轮,直接抵达西洋大陆。
这一留,就是六年。”
见徐文约与颜幼卿似是震惊过度,不及反应,安裕容笑了笑,道:“今天特地把这一段说出来,倒也不是心血来潮。
自己兄弟,当坦诚相待,我一直想着方便了就要告诉你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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