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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孙奭这个经学大师搀和进去却令他不解,这个人专心儒业,立身极正,是不可能有什么利益牵扯的。
其实不是每一个人的立场都是由利益决定的,这种专心经术的,往往不通具体事务,容易被人欺骗煽动。
他们又自诩清高,经常看不起那些真正埋头做事的,一牵扯进具体事务里就容易闹笑话。
有宋一朝,士大夫内部关于改革与保守打得头破血流,直至最后把整个国家的元气耗尽,仓皇南渡。
如果用利益解释他们的立场是说不通的,虽然后人总是把这个问题庸俗化,说两派各自代表了什么人的利益。
其实士大夫与皇上同是统治者,他们代表的就是统治阶级,他们党争的核心其实是士大夫身份的矛盾。
一方面作为统治者要以国家利益为主,另一方面作为儒家士大夫要坚持儒家的理想和伦理道德,这两者有时候是尖锐对立的。
表现在外面,便是贯穿始争的“义利之辨”
和“君子小人”
之争,以后会欲演欲烈,此时不过刚刚露出端倪而已。
作为后人,往往是不能理解他们到底在争什么,对于此时的人来说却是有人会拿命去搏的。
徐平虽然也不能理解此时那些自诩为君子的保守派,但对争论本身还是有一个大致中立的看法。
在前世,国家也曾经历过这样一场事关全局的改革,说起来算是历朝历代最成功的,但也几倾社稷,又怎么能苛求此时的古人。
但那些国家大事离此时的徐平太遥远,现实是他被坑了一两万贯钱,够多少人富足生活一辈子的,老爹被气得病倒在床,怎么可能让他理解那些大人物就这么算了?大事由大人物去想,他只管现在把钱要回来。
沉默了一会,徐平对张天瑞道:“都管,我不管你们怎么想,我家里是必须把钱要回来,而且越快越好。
我阿爹病在床上,不定会出什么事,一天也耽搁不了。
这样,如果李太尉不想办法,我就自己来了!”
张天瑞一愣,问道:“小官人想怎样做?我先说好,茶法牵扯到朝里多位执政,你报官是没用的。”
徐平冷笑:“那便不报官!
从明天起,把收到的茶拉到门口,按照三司给的凭条写好牌子,价钱也全按三司给我们的价钱。
他们折茶给我们,便不能不让我们用茶换钱!
都管说对不对?”
张天瑞无耐地点点头:“小官人说得对,折支的物品朝廷是允许我们自己发卖的。
不过,小官人想必也知道,你这样一斤茶也卖不出去,又何苦?”
徐平冷泠地说:“癞蛤蟆趴在脚面上,我不咬他,我恶心死他!
州桥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,每天多少人来人往?我倒要看看,朝廷里的衮衮诸公还要不要朝廷的脸面?大宋的脸面是不是值不了几万贯钱!”
张天瑞叹了口气,再没说话。
其实有一句话徐平没说出来,提举诸司库的马季良不但是这件事情的经手者,家里还本就是大茶商,牵扯最深,闹出去看看他怎么收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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