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电话是他高中女同学徐娅娅打来的,他们已经好些年中断联系了,为的不是什么,只是他不想见她。
他曾经发过誓: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她!
几年来他遵守着自己誓言,心里感到很满足。
可在昨日,不知怎么这种感觉消失了,他突然被那个电话弄得心神迷乱,焦躁不安,好象电话接通了他某根隐匿又敏灵的神经。
其实,电话里徐娅娅没说什么,只是告诉他她已从省军区门诊所调到了一五五医院,喊他方便就去玩什么的。
要说,来自徐娅娅方面的类似的热情这几年来一直是不断的,以前他总是咬着自己誓言从不为之动乱。
可这次他仿佛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誓言,把这只电话小心翼翼又神神秘秘地安在了心底。
他对自己说:你变了,自心痛以来,你好象什么东西都变了,你远离了过去的你,要去哪里?他感到自己就象一条从渔夫手中逃窜下来的鱼,毫无目的地游啊游的,游动中受伤的鱼鳞正在一瓣瓣脱落……
这时候,你是多么痛苦又脆弱,所有人的爱心都会在你心上按出指印。
他觉得自己对徐娅娅的变态,很可能是由于自己当前的困苦和无助。
他有点恨自己--一种茫然的恨,不知道恨什么,只是恨,只是感到心里有股沉沉的恶气在滚动,在沉浮。
当他决定今天要去一五五医院看病时,他曾刻意地提醒自己:不是为了那个电话,而是为了自己身体。
但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又讨厌地出卖了他,那就是:出门前,他更换了一件花条纹衬衫,衬衫的白洁中隐含着浅淡的绿条条。
这衬衣已在箱子底层压了整整一个夏天,这次搜出来使他感到奇怪又新鲜。
他知道,作为一个平素在百十号人面前正统的连长,突然裹上这件花哨玩艺不是正常的,所以也会发生反应的,他提拎在手,犹豫着穿与不穿,心中好不自在。
当他最后终于咬着牙套上这伯花衬衣时,他又局促得几乎不敢出门,好象这衬衣是玻璃做的,既硌身又透明,穿着它么比没有它更裸露他身。
事情有点巧。
从营区后门出来,刚上马路,一辆中巴面包车嘎然停在他眼前,下来一堆堆的人,掀起一番人声。
其中有个声音一下将他抓住了,他循着声音抬头审去,看见二连长妻子高玲玲,一身艳丽,一脸风尘地从人堆里挣脱出来。
他赶紧热热地迎上去,惊喜地称呼了一声。
对方抬头视来,见是阿今,脸上倏地炸出个惊讶,象不认识似的。
林奇呢?他没来接你?不知道吧?阿今喜乐地问道。
他和林奇、高玲玲都是一个县的人,大家都很熟,也很要好。
我来银城出差,顺便过来的,没通知他。
高玲玲说,目光中似乎少了点以往的活鲜和热烈。
那你赶快走,林奇今天要带部队去打靶,晚了怕就走了,你快去。
阿今催促道。
你去哪?高玲玲没有快走的意思。
去城里看个病。
怎么啦?哪不好?
哦,没什么,就是心口有点痛。
高玲玲沉默着好象在思忖一桩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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