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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在巴黎晦盲的市街上走进新派的画店时,仿佛感到过相类的惊惧。
一张佛拉明果(通译弗朗芒克,法国画家)的野景,一幅玛提斯(通译马蒂斯,法国画家)的窗景,或是佛朗次马克(通译弗朗茨·马尔克,德国画家)的一方人头马面。
或是马克夏高尔(通译马克斯·克林格尔,德国画家)的一个卖菜老头。
可这是怎么了,那窗边又没有挂什么未来派的画,廉枫最初感觉到的是一球大红,像是火焰,其次是一片乌黑,墨晶似的浓,可又花须似的轻柔;再次是一流蜜,金漾漾的一泻,再次是朱古律(chococlate),饱和着奶油最可口的朱古律。
这些色感因为浓初来显得凌乱,但瞬息间线条和轮廓的辨认笼住了色彩的蓬勃的波流。
廉枫幽幽的喘了一口气。
“一个黑女人,什么了!”
可是多妖艳的一个黑女,这打扮真是绝了,艺术的手腕神化了天生的材料,好!
乌黑的惺忪的是她的发,红的是一边鬓角上的插花,蜜色是她的玲巧的挂肩,朱古律是姑娘的肌肤的鲜艳,得儿朗打打,得儿铃丁丁……廉枫停步在楼梯边的欣赏不期然的流成了新韵。
“还漏了一点小小的却也不可少的点缀,她一只手腕上还带着一小支金环哪。”
廉枫上楼进了房还是尽转着这绝妙的诗题——色香味俱全的奶油朱古律,耐宿儿老牌,两个便士一厚块,拿铜子往轧缝里放,一,二,再拉那铁环,喂,一块印金字红纸包的耐宿儿奶油朱古律。
可口!
最早黑人上画的是怕是孟内(通译马奈,法国画家)那张《奥林匹亚》吧,有心机的画家,廉枫躺在床上在脑筋里翻着近代的画史。
有心机有胆识的画家,他不但敢用黑,而且敢用黑来衬托黑,唉,那斜躺着的奥林比亚不是鬓上也插着一朵花吗?底下的那位很有点像奥林比亚的抄本,就是白的变黑了。
但最早对朱古律的肉色表示敬意的可还得让还高根,对了,就是那味儿,浓得化不开,他为人间,发见了朱古律皮肉的色香味,他那本NOA,Noa是二十世纪的“新生命”
——到半开化,全野蛮的风土间去发见文化的本真,开辟文艺的新感觉……
但底下那位朱古律姑娘倒是作什么的?作什么的,傻子!
她是一个人道主义者,一筏普济的慈航,他是赈灾的特派员,她是来慰藉旅人的幽独的。
可惜不曾看清她的眉目,望去只觉得浓,浓得化不开。
谁知道她眉清还是目秀。
眉清目秀!
思想落后!
唯美派的新字典上没有这类腐败的字眼。
且不管她眉目,她那姿态确是动人,怯怜怜的,简直是秀丽,衣服也剪裁得好,一头蓬松的乌霞就耐人寻味。
“好花儿出至在僻岛上!”
廉枫闭着眼又哼上了。
……
“谁?”
悉率的门响将他从床上惊跳了起来,门慢慢的自己开着,廉枫的眼前一亮,红的!
一朵花!
是她!
进来了!
这怎么好!
镇定,傻子,这怕什么?
她果然进来了,红的,蜜的,乌的,金的,朱古律,耐宿儿,奶油,全进来了。
你不许我进来吗?朱古律笑口的低声的唱着,反手关上了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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