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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谓洋油钢材,内行人一听就知道是瞎扯。
若要此等暴利,无非两样黑货,一样软,一样硬。
软的是福寿膏,硬的是西洋枪。
虽然广源商行此前没涉及过这两门生意,王掌柜却也知道一点行情。
由于南北和谈,已经很久没听说哪里打大仗,军火需求一路走低,价钱必然高不起来。
倒是最近报纸上大肆宣扬《禁烟协定》到了彻底执行之期,毫无疑问,福寿膏的价钱定当火速飞涨。
这个时候一船洋货,能叫东家如此着紧,尽管没明说,其实差不多也猜得出是什么。
只不过既然东家没明说,便是猜出来了,也得管紧嘴巴才是。
王贵和给自己脑子上了根弦,感觉更冷了,忽见一个细瘦身影自大船上翻出来,沿着外壁往下出溜。
颜幼卿准确无误落到小船上,收回龙爪钩绳,依旧缠在腰间。
这趁手工具还是特地托耍水火流星的老崔问江湖朋友悄悄借来的,事毕之后须得还回去。
“怎样?”
王贵和压低嗓音问。
“一帮子洋水手,和几个妓女在喝酒赌钱。
也有看货拿货的。
没法到近前去,我瞧着像是香烟以及药物之类。”
“货舱里看了么?”
“看了,货舱基本是空的,倒像是已经入港卸过货了的样子。”
王贵和皱起眉头。
这是最近抵达海津的大船中最热闹的一艘,也是看起来最像带了大量私货的一艘,没想到货舱竟然是空的。
颜幼卿见王贵和沉默,也不再说话。
他还有点儿没晃过神来,那帮子洋水手与妓女们闹得实在是不堪入目,男男女女衣衫不整,搂抱成团,把他惊得手足无措,差点被人发现。
直到这会儿还觉得眼睛疼,只怕要长挑针。
王贵和考虑片刻,实在冻得不行,估摸着时辰已是后半夜,今日恐怕只能空走一趟。
遂道:“算了,今天先这么着,回去再合计。”
驾船伙计一桨撑开,小船划出丈余。
正要调转船头返回,颜幼卿忽低声道:“有人来了。”
王贵和左右瞅瞅,只望见茫茫一片暗影:“哪儿?哪儿有人来?”
“听起来像汽轮机船,正往这边开过来。”
王贵和虽然什么声音也没听着,还是吩咐驾船伙计:“等等看。”
大约一袋烟工夫,果然有一艘小型机船出现在前方,伴随着机器带动轮桨之声,向这面缓缓靠近。
海港码头的检查,惯例严进宽出。
汽轮机本就是洋人的玩意儿,能租得到此种船只半夜出港,不是卖货的,就是卖笑的,往往有不小的后台,向海关提前打点过。
带出去的人在内海湾洋人大船上厮混到天亮,再光明正大回去。
因为一般不夹带洋私货入港,自然也就不怕查验。
王贵和这一趟行事隐秘,不欲节外生枝,自然不愿与那机船狭路相逢。
冲驾船伙计拍拍手,随着长桨摆动,小船重又隐入大船船尾阴影之中。
那机船隔着几丈远打出信号,很快开过来,挨着大船停住。
出来七八个人,似乎有男有女,间或嘻笑几声,爬上了大船舷梯。
待这些人都进了船舱,声音消失在甲板上,王贵和才命令开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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